中国错失了借2008美国金融危机而崛起机遇
时间如白驹过隙,十年一晃而过。2005年12月31日,本人在第一财经日报刊文《2006危与机:美国危机悬念与中国改革速度》,该文判断:“停滞乃至更糟糕的境地”很可能降临美国,“这个不圆满会发生在两年之内还是两年之后?”——即美国将在2008年前后爆发金融危机。
其逻辑是,美国逼迫人民币大幅升值,且试图袭击伊朗核设施将引发新一轮石油危机,这双重因素会导致美国通胀率大幅提升,引发房地产泡沫的幻灭,并引发金融危机。
同时该文建议中国抓住时机解决股权分置改革,利用股市激活金融体系,加速商业银行上市,向世界工厂回血,进而扩大内需。
此后,本人在2007年7月30日刊文《我们将见证一个动荡的金融时代》、2008年1月2日刊文《抉择2008:我们是否要拥抱一场全球金融危机》,进一步确认美国金融危机。
果不其然,截至2008年7月,人民币对美元升值21.8%,而美国对伊朗剑拔弩张,推动美原油价格在2008年7月飙升至147.9美元/桶,将美国基准利率推高到5.25%,引发了美国次贷和次贷衍生品泡沫的破灭,美国爆发了自1929年以来最大的危机。
对于国内,本人则在2008年4月7日撰文《中国的世界工厂会不会休克?》警告央行紧缩的货币政策将导致股灾和世界工厂休克。
当2008年三季度美国金融危机和国内“世界工厂休克”冲击叠加而来时,决策者恐慌性地进行四万亿救市时。
本人却在2008年12月1日撰文《中国改革大攻坚的帷幕才刚刚拉开》指出中国正面临难得机遇:在地缘政治上,中国已成美国与俄罗斯的平衡者;在货币金融领域,中国已成为欧元、美元和黄金间的平衡者;在全球产业链条上,中国已成为资源供给国和消费国之间的平衡者。
中国对任何一个单一国家的需要度都少于对方对我们的需要度,这在1840年以来是第一次。中国应抓住机遇分三个阶段(应急期、树立信心期和系统改革期)进行改革大攻坚。
当此之时,本人指出中国与人类正面临关键性的道路选择(2009年1月12日《转折2009:西方文明困境和中华精英使命》):
展望未来一二十年,人类两条道路的选择已经日益清晰:“一条是人类的精英战胜自我的贪婪和恐惧,从金钱的奴役中自我解放出来,变掠夺财富的才华为人类文明升级突围的智慧,拯救他人的同时也救赎自己;另一条是夕阳西下的投机贪婪终于耗尽宝贵的自我救赎的时光,世人终于忍无可忍,愤怒的群众以暴力和鲜血推翻金钱和精英的统治,人类文明在世界性战争后陷入半衰周期。”
该文警示中国要“坚决反击那种试图将金融大危机转嫁到中国来的图谋——将危机转嫁到中国来,几乎是‘金钱王朝’挽救其崩溃的命运的最后机会,他们会千方百计把中国拖入金融、经济和社会政治危机的深渊,盲不知自己在毁掉人的未来希望。”“真正的中华精英与之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只有坚决的斗争。这不仅是捍卫中华文明复兴的必然,更是护佑人类文明升级的责任。”
其后的一年内,本人发表多篇文章建议:1、对国内民资全面开放金融业中下层,允许中小信贷以备案制成立上万家,以解世界工厂流动性休克的燃眉之急;2、建议与亚非拉建立公平良性循环,其本质与后来的一路一代是一致的);3、参照美国纳斯达克的标准(举证责任在辩方、集体诉讼、注册制、非盈利上市)推出创业板,使中国成为全球科技创新中心;4、以医疗体制改革为突破口,实现社会主义公平正义与市场经济规范透明的有效结合,提出了来自民间的第十二套医疗改革方案,从而完善社会保障制度,以释放消费,扩大内需……
遗憾的是,这些要么被大打折扣(中小信贷),要么在执行中被变形阉割(创业板)、要么被漠视(过剩产能向亚非拉转移、医疗改革建议)。
政府却走上了一条以救市为借口,大幅扩张增税、借贷和印钞,进行大规模低效基建投资,楼价更加飙涨,反而使得产能更加严重过剩的道路上去了。
对外,中国不仅没有借着美国金融危机,其对世界影响力大幅下降的机会,与亚非拉建立良性循环,在国际上圈占更多的实地,反而是以“救美国就是救中国”的态度不惜代价地帮助美国度过危机,不惜人民币成为美元牺牲品。
由此,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中国过去积累的问题非但没有解决解决,中国经济更走向了愈加透支资源、环境、人力和未来的道路上去了……
人民币又做了欧债危机的垫脚石
在美国金融危机2008年爆发后,2010年欧债危机又接踵而至了。
带着些许失望,时光已经到了2010年,在这一年的年初,本人刊发了《2010—2014:全球纸币危机与中国社会变革》一文,对未来的判断已经开始转入悲观:按照一般的历史逻辑,一场大的金融危机之后,是经济危机、货币危机、社会稳定危机、政治危机,如果人类没有能力扭转,最后很可能演化为战争。
该文指出:这种由“图钉性社会”而衍生的种种危机,绝不是伯南克式的“开着直升飞机洒钞票”能解决的,后者不能解决任何实质性问题,它除了制造新一轮更短周期的金融泡沫外,只能将财富集中到更加少的人手中。
西方哪些仍顽固于“单极世界”的霸权精英,他们仍在处心积虑地毁掉中国崛起。其中三大手段是:1,是从外而内发动颜色革命,甚至战争,以肢解中国;2,引爆人民币纸币危机;3,内部既得利益和外部热钱的双重力推,中国房地产泡沫疯狂膨胀,在物极必反后破灭,再消灭中国人未来10-20年的预期收益。
“鉴于中国现行政体的优势,第一种其实现的可能性反而较小。但第二种和第三种的图谋同时汹涌扑来,其破坏力将不亚于1990年的日本金融危机,中国过去多年潜伏的各种社会矛盾或将集中爆发。为转嫁国内危机,中国有可能对外发动战争。”
此文发表不久,对纸币危机——主权债务危机的预测就又不幸言中了。当年4月,希腊主权债务危机就爆发了,这也是欧元纸币危机的第一轮,IMF、欧盟和欧洲央行三驾马车借款1000亿欧元救助……
此后,冰岛、爱尔兰、葡萄牙、西班牙和塞浦路斯等国先后陷入了主权债危机。
美国、英国和日本等地也是靠着量化宽松,通过向国民和海外转嫁危机,来稀释政府债务压力,延后或缓解主权债务危机的爆发。
中国当时某领导人访问希腊称支持希腊早日走出危机,又在某种程度上做了欧盟走出危机的垫脚石。而在国内,又启动了新一轮“稳增长”的大规模基建投资。
对内官僚既得利益以大规模投资透支未来,对外不去乘机圈住实地而是做欧美垫脚石。
当2012年到来的时候,我已判断,中国已经错失了借助美、欧金融危机再上台阶的机会,4月17日刊文《中国经济探大底已难避免》指出:因2008年的股灾和此后股市的持续低迷,国际热钱和内部人通过A股超级过山车,完成了对百姓现金储蓄的一次大转移;2008年底以来的楼市暴涨,不仅将百姓的最大宗财富积累套牢在楼市泡沫顶峰,更将未来一二十年的劳动收入预期也透支了。这均对国内消费釜底抽薪。
事实上,过去30年来的发展,走了一条先易后难,先甜后苦,有水快流,由既得利益者推动的道路。这一现实逻辑的演进难免不断透支中国经济的竞争力,劳动者体力健康,透支环境资源,透支医疗养老等社会保障,透支政府信用,透支国家民族的凝聚力。它们都折射为透支人民币的内在价值。这使得中国经济未来几年探大底已经悬念不大。
本人在该文中提醒:“探底并不可怕,死地也不可怕。探底孕育反转,死地倒逼后生,最可怕的是置之死地仍然得过且过,置之死地而终于后死。现在的中国缺的不仅仅是解决问题的思路和出路,更缺乏改革攻坚,自我革命、社会进步、文明升级的非凡决心,最缺乏的是决策者拔擢智者,群策群力的坚定意志。”
不怕后知后觉最怕一再后知后觉
在2013年底,“一路一带”被提出来了,并在2014年骤然加速;2014年“大众创新、万众创业”提出来了,并配套以新三板和注册制的改革;2015年底,“供给侧改革”提出来了,终于对大规模投资的“凯恩斯主义”做出纠正。
坦率地说,上述改变方向都是正确的,但是时间窗口已经过去了,其效果相当可能如“刻舟求剑”——正确的事情,在错误的时间,其结果反而可能是负面的。
在2009年的时候,美国深陷金融大危机,且美军深陷伊拉克和阿富汗泥沼,其自顾不暇,急需中国帮助,而中国的国际声望达到了最高峰。那时中国如果不是将2万亿美元外汇储备去救助美国,而是将其作为人民币国际化的保证金,在中国世界工厂仍很有竞争力的依托下,与亚非拉建立公平的良性循环,将过剩产能转移出去,而大量廉价收购控股亚非拉的优质矿产资源,则可以事半功倍地建立这个良性循环,并成为能真正与欧美并雄竞争的强国。其实华为正是这么做的,经过几年的积累,华为一跃而成全球电信设备老大,如今更跻身世界手机终端前三,已经在欧美主流市场呼风唤雨。
现在则情况迥异,美国在经济上已经走出了金融危机的低谷,甚至好于危机前,其土地、资金成本等比中国低得多;能源独立革命已经大获成功,能源价格也比中国便宜的多;由于机器人革命方兴未艾,美国劳动力昂贵的软肋也被弥补;加上美国股市非常兴旺,上市公司现金流达到历史最高水平,创新资金充沛;随着美国对华尔街的打压,美国常青藤大学的毕业生流往硅谷的在2013年已经超过流往华尔街的,这使得美国再工业化必然结出硕果。
2013年11月中华元智库出版了专著《美元复兴十年VS中国痛苦十年》,系统分析了美国阶段性小复兴的趋势。2015年10月美国推动TPP(环太平洋贸易伙伴关系)正式签署,中国被排除在外,中国对美国的出口会被更大幅度地替代。
由于内部人民币升值、劳动力土地价格、环境成本等大涨,外部的美国再工业化和TPP替代,中国世界工厂已经盛极而衰;楼市价格大涨也使人民币内在价值被严重稀释;再加上政府大量负债,乃至实施债务置换和央行对商业银行再融资等变相量化宽松政策,人民币在国际上已经由升值趋势转为贬值趋势。
在这种背景下,人民币国际化、资本项目自由化、金融市场做空化等已经变成了新的风险所在,这些也成为索罗斯为代表的国际热钱所最希望看到的政策。
2013年4月8日笔者刊文指出:中国是一个大国,要做空它需要很多具体的条件。索罗斯需要的做空工具,这包括并不限于:
1、外汇资本项目自由化。中国正加大跟各国的货币互换,这是以国家信誉保障大额人民币进出的合法性;大力推进香港作为人民币的离岸交易中心;使得做空人民币的工具——如外汇掉期、人民币期货等都已经到位。
2、利率和债券市场化。利率市场化给做空银行业创造了基础条件;债券市场化,特别是推出国债期货,将为做空国债、地方债和企业债创造了做空不亏损反赚钱的便利条件。
3、从股指期货到融券,再到推出转融券,中国股市的做空机制已经完全到位。
4、楼市的做空机制。等等。换言之,今天的中国内地已经远非1997年的时候了,中国经济的基本面与1997年已经是天壤之别;中国金融防御已经基本荡然无存,索罗斯们做空中国的条件已经基本具备。
“令人遗憾的是,此次索罗斯登台博鳌论坛,乃至与中国最高领导和五大洲的首脑同台,反映出中国决策层对迫在眉睫的危机并没有清醒的认识,而这恰恰是阻止索罗斯成功主导新一轮中国金融危机的最后防线。”
从那时到现在,尽管笔者发表数十篇警示风险的文章,可2年多过去了,索罗斯所希望的金融开放政策已经全部到位。
最近的12月1日,IMF宣布人民币加入SDR货币篮子,2016年10月1日生效,进一步锁定了中国金融开放和资本项目自由化不可逆转。这意味着从2005年7月人民币升值开始下的这盘大棋已经下到了尾声,其局面已经很难改变了。
简言之,在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2010年欧债危机之后,这场全球金融危机的第三波——中国和新兴市场的危机已经进入了难以逆转的轨道。结果很可能在2016年揭晓。在如今不喜欢警世忠言的环境中,话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至于未来金融市场的演变机制和节奏,也只能在小范围内部场合分享了。
诚然,即便是此刻,中国仍然有让危机等级降低的办法,但随着时间推移,我们将付出的代价将更大。现在我们能做的,是帮助尽可能多的国人在未来风浪中,能够保存下来更多的财富实力和元气,能在未来的重建中发挥作用了。
本文作者:张庭宾,中华元国际金融智库创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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