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从国家到地方以多种手段、轮番实施“地条钢”清除行动,中国将彻底出清“地条钢”等落后产能,并在6月30日前全部取缔。分析人士认为,中频炉取缔将使得市场对废钢的需求再次降低。
当前,中国钢铁行业正处于“去产能”的大背景下,废钢产业如何抓住机遇,依托资源和技术优势实现钢铁产业的转型升级,成为摆在中小钢铁企业面前的头等大事。
由于成本和回报的原因,20多年来,废钢在中国的使用比例一直都很低。一个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中国废钢炼钢比仅为11%。而其他钢铁大国废钢炼钢比,如美国为75.6%,土耳其更是高达90%,全世界的平均值也有51.6%。
与中国通常利用废钢生产“地条钢”不同,美国的经验值得中国借鉴。今年3月正式投产的BRS大河特种钢铁厂的首席执行官DaveStickler表示:“中国应该淘汰高炉技术,在美国100%的螺纹钢和工字钢都是废钢生产出来的,其中,55%到60%的平轧钢都是电弧炉生产出来的。现在开始的未来十多年,是中国发展智能短流程钢铁企业的机遇期,特别是在特钢领域”。
大河特种钢铁厂位于美国阿肯色州,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智能钢铁生产企业。工厂一期人均钢铁产能3800吨/年,二期将达到5300吨/年,人均利润更是达到惊人的105万美元/年,远超国内钢铁企业。
当前中国经济正处于变化的节点,过去二三十年两位数的高增长已经不可持续。新华社撰文指出,中国经济正进入呈L型走势的中高速增长时期,供给侧改革则是当前形势下深化改革的重点。而在供给侧改革的五大任务中,去产能位列第一位,淘汰过剩、落后、污染严重的产能成为必然。
今年两会上,本届政府提出“要再压减钢铁产能5000万吨左右”,去产能任务和环境治理需求重叠共振,深刻影响着钢铁行业。
中国炼钢方式主要以消耗铁矿石的高炉-转炉炼钢为主,对铁矿石原料的依赖度高达80%,而长期的转炉炼钢,带来严重的环境污染;废钢是目前唯一可以逐步代替铁矿石的优质清洁炼钢原料。
在废钢产业,打击“地条钢”则成为治理的重中之重。据中国钢铁工业协会透露,今年中国将彻底出清“地条钢”等落后产能,并在6月30日前全部取缔。“'地条钢’必须'归零’,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国家发展改革委副主任林念修表示。
Stickler认为,全球来讲,没有哪个国家还在依靠铁矿石炼钢,因为污染太厉害,成本也非常高。中国应该淘汰高炉技术,转而加大对电频炉的支持。“通过废钢再加工成特种钢或者是高质量的钢,具有成本控制、可循环利用和环保的效应。”
Stickler介绍说,美国最后一个综合钢厂是在1962年建造的,之后的钢厂全部都是绿色环保的电磁炉钢厂。他认为,充足而有效的废钢市场、充裕的电力供应、成熟的交通运输是环保型钢厂的三大条件,中国在三十多年高速经济增长之后,这三方面都已经具备了前提条件。
以废钢供应量为例,据测算,2015年末,中国钢铁积蓄量已达到80亿吨,废钢资源产生量已超过1.6亿吨。预计到2020年末,中国钢铁积蓄量将达到100多亿吨,废钢资源产量可达到2亿吨。如果“十三五”末中国粗钢产量调整到7.5亿吨,废钢比由现在的10%提高到20%,废钢需求量在1.5亿吨,社会废钢铁资源基本可以满足供应。
中国钢铁行业已经到了升级的机遇期。
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钢铁生产国,粗钢产量占全球总量的近一半,不过中国粗钢产量的增长主要依靠消耗铁矿石的高炉-转炉炼钢工艺的发展,消耗废钢资源的电炉炼钢仅占10%左右,远低于30%的世界平均水平,与美国的60%有巨大的差距。而土耳其、东南亚大部分国家,基本上都是电炉炼钢。理论上,电炉炼钢具备节能环保的优势。
中国废钢铁应用协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李树斌介绍,如果用电炉炼废钢其利用率可以达到90%以上,但中国因为钢铁产量基数较大,传统钢厂仍使用转炉较多,导致废钢利用率长期徘徊在20%以下。“原因不外乎成本,电炉比转炉平均高100元/吨~200元/吨。”另一个方面,用废钢炼钢比用铁矿石炼铁再炼钢,原料成本要高200/吨~300元/吨,这使得企业使用废钢的积极性不高。
废钢产业发展长期落后与钢铁工业的发展有关,既有企业由于成本不主动采用新技术的问题,也有国家鼓励指导政策滞后的原因。
在中国,由于缺少扶持和推广,废钢回收利用产业是一个低利润、低回报的行业,融资、信贷比较困难,较重的税费负担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再生资源企业的发展壮大。
李树斌表示,国家应在财政、税收及电价等方面给予经济补贴,鼓励钢厂“少用铁水、多用废钢”。废钢产业本来就是利钢铁产业循环的行业,国家有关部委已经重启了废钢鼓励政策的制定,“'十三五’期间,根据规划,中国炼钢废钢比应达到20%,然而给钢铁企业的优惠政策迟迟难落地。”
针对中国废钢产业还不健全的问题,Stickler建议中国政府跟一些世界废钢的主要供应商来合作。他表示,大河钢铁也有意与国内钢铁企业联合建厂或者提供相关技术,利用废钢来加工特种钢,满足中国市场的高端用钢缺口。
目前,一些企业已经同废钢铁回收加工企业强强联合,在加工配送方面进行合作。早些时候,西王集团与中国再生资源公司在废钢领域建立战略合作,将共同出资成立合资公司,建立废钢资源化回收和利用网络平台。
废钢是一种可无限循环使用的节能再生资源,多用一吨废钢铁可节约0.4吨焦炭或一吨原煤,可减少1.7吨精矿粉的消耗,减少4.3吨原矿开采,可减少1.6吨二氧化碳的排放。
事实上,中国政府已经认识到废钢循环利用的重要性。根据《钢铁产业调整政策》,到2025年中国炼钢的废钢比要达到30%,为实现这个目标,中国废钢铁应用协会在制定的《废钢铁产业十三五发展规划》中提出,到2020年,中国炼钢的废钢比比“十二五”翻一番,要达到20%。
如何在废钢产业不成熟,电力成本高企,而补贴政策还未落实的现实情况下提高行业使用废钢的积极性,却是摆在全行业面前的现实问题。
国内钢铁企业一直在努力探索企业升级转型之路,不少企业实现了转型升级。以沙钢和兴澄特钢为例,这两个企业在2015年全行业大部分企业亏损的情况下,分别实现了15亿和13亿利润。沙钢走的是提高效率之路,2016年人均产量达到1400吨,是国内钢厂人均产能的两倍,略低于世界第一的浦项制铁。兴澄特钢则走的是提高产品附加值之路,多种特种钢产品占据国内领导地位。
在特钢高附加值产品上,中国仍有较大的潜在市场需求和缺口。国内特钢消费中80-90%为中低端产品,高端产品不能满足需求,90%中高端特钢需要进口,军工、航空航天、汽车铁路、港口机械、电站油田等行业对特钢需求较大。
Stickler认为,在废钢再利用上,其经济效益并不低于传统转炉炼钢,其中的关键在新技术的应用带来劳动力成本的下降和高附加值产品比例的提升。
以大河特钢为例,这家位于阿肯色州密西西比郡的大河特种钢铁厂,以旧汽车及工业建筑钢铁冲压废料为主要原材料,生产包括管道钢、汽车钢、电工钢等特种钢材。作为全球首家使用AI人工智能进行生产的钢铁厂,大河特钢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个获得LEED(绿色能源与环境设计)认证的钢铁企业,已建成的一期已实现430人年产量165万吨(约人均接近4000吨/年);二期建设完工后,650人满负荷可生产350万吨钢铁(人均接近5500吨/年),远高于浦项制铁。以二期的人均产能计,大河特钢的人均贡献利润将达到惊人的100万美元/年。
尤其是人工智能在钢铁制造流程中的应用,大大节约了劳动力成本。David强调说,“四十年前,钢铁生产中人工占整个投入的80%,技术占20%;现在完全变了,现在90%靠技术,10%靠人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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